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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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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時 20:00, 我一手翻開暖簾, 拉門而入…朋友 (驚笑):「嘩!發生什麼事, 飯未開始吃, 你的臉紅得像喝了酒一般, 你做了什麼?」我 (喘不過氣) :「你猜對了… 我剛剛參加完一個試酒會…」朋友 (好奇):「什麼試酒會?」我(喘氣):「我有位唎酒師朋友, 他公司舉辦了一個清酒試酒會… 我剛去畢,立即趕來… 本想在那邊買瓶酒今晚喝, 但我心儀的那瓶已被眾人幹掉… 連我也未嚐一口,可恨! 無計可施… 只能碰碰運氣, 看這裏有沒有什麼好酒… 萬一沒有的話, 我就唯有跑回去, 買一瓶比較常見的一起喝… 好嗎? 」朋友 (懷疑):「跑回去? 可能已經關門了。」我 (喘氣):「你說得對。 但世界真細小, 居然給我遇見一個久沒聯絡的朋友, 他在這邊當經理, 應該沒那麼快走, 所以… 現在… 我要立即看看這裏的酒牌… 才能決定下一步要如何…」「不好意思… 可以給我你們這裏的酒牌嗎? 」 我禮貌地跟侍應說道。 其實從我進門,侍應就一直留意我和朋友的對話, 聽見我這麼一說, 醒目的她立刻拿著酒牌過來 …「我們這裏的開瓶費是300元。」她告訴我。 打開酒牌一看,「好酒!」心想;「這是好酒, 這也是好
朋友 (驚笑):「嘩!發生什麼事, 飯未開始吃, 你的臉紅得像喝了酒一般, 你做了什麼?」
我 (喘不過氣) :「你猜對了… 我剛剛參加完一個試酒會…」
朋友 (好奇):「什麼試酒會?」
我(喘氣):「我有位唎酒師朋友, 他公司舉辦了一個清酒試酒會… 我剛去畢,立即趕來… 本想在那邊買瓶酒今晚喝, 但我心儀的那瓶已被眾人幹掉… 連我也未嚐一口,可恨! 無計可施… 只能碰碰運氣, 看這裏有沒有什麼好酒… 萬一沒有的話, 我就唯有跑回去, 買一瓶比較常見的一起喝… 好嗎? 」
朋友 (懷疑):「跑回去? 可能已經關門了。」
我 (喘氣):「你說得對。 但世界真細小, 居然給我遇見一個久沒聯絡的朋友, 他在這邊當經理, 應該沒那麼快走, 所以… 現在… 我要立即看看這裏的酒牌… 才能決定下一步要如何…」
「不好意思… 可以給我你們這裏的酒牌嗎? 」 我禮貌地跟侍應說道。
其實從我進門,侍應就一直留意我和朋友的對話, 聽見我這麼一說, 醒目的她立刻拿著酒牌過來 …
「我們這裏的開瓶費是300元。」她告訴我。
打開酒牌一看,「好酒!」心想;「這是好酒, 這也是好酒, 這都是好酒, 但價錢卻…」
「等我一會, 我很快回來!」 我跟朋友說完後, 頭也不回, 立即奪門而出。
...
20:30, 我挽著美酒, 又再翻開暖簾, 進入這鮨店…
今晚我的選擇: 今鮨
...
因剛才的小騷動, 讓再次進來的我, 成為了師父和侍應的焦點。
我:「哈哈哈哈! 太高興了!」
朋友:「怎麼了?」
我:「你知道嗎? 剛剛不是說我有一瓶心儀的酒喝不到嗎? 我那經理朋友不知怎樣, 最後在他公司冰箱深處的角落裡找到, 原來還有一瓶未開;可能藏得太好之故, 他們全公司的員工居然沒發覺。 哈哈!現在就在我手中。」
朋友:「嘩!太幸運了!」
我:「對! 我告訴你,這瓶酒,今晚全香港可能就只有這一瓶。」
朋友:「怎樣說?」
我:「你想想,『勝山』的新酒,首度出現在試酒會中, 本來已給眾人全部喝光, 居然又找到一瓶給我, 這還不是全港唯一?」
朋友:「哈哈,自欺欺人!」
我:「那又何樂不為? 喝酒吧! 這真是一瓶少見的酒。」
自顧自地和朋友說話的我, 一直忽略了這裏的師父們, 而且, 我之前看過他們的酒牌後又立即奪門而出, 雖然沒有說明原因, 但這也暗示說他們的酒我沒一瓶看中, 受良心責備下…
「師父, 難得我買到一瓶好酒, 這可能是今晚全港唯一的一瓶, 來吧! 我們一起分享!你是否就是我訂座時指定的『阿生師父』?」
「我就是『阿生』了。」
「對不起,我第一次進來時在『發酒瘋』, 真對不起!」
「沒關係,能欣賞一下你的酒嗎?」
「當然可以!」
我二話不說,立即打開盛酒的盒子給生師父看。
「這瓶真的沒見過。」
「聽說是新品, 你看, 這裡印著 Limited Edition。」
這時候, 剛才醒目的女侍應遞上了茶和酒杯, 晚宴正式開始。
...
師父也不問我們選什麼價錢的套餐, 直接就吩咐廚房準備。 不一會, 一位身材魁梧的二師父從廚房拿出我們的前菜來,我抬頭一看…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我說。
「對!我以前在 壽司廣 見過你。」
「呀! 對對對! 上次 富山師父 做壽司給我吃時, 你就是站在他右手邊那位。」
「是你的右手邊,他的左手邊。 哈哈, 你居然還記得。」
「為什麽那邊不做了?」
「上次之後你有再去過嗎?」
「自從那次之後就沒有了。」
「那你應該知道為什麼。」
我心一沉,也大概猜到,但還是嘴硬地說:「我又不是在那裡工作, 怎麼會知道呢?不如你告訴我吧!」
省略三千字。
「原來如此! 那現在富山師父還在嗎?」
「他? 他已經不在壽司廣了。」
「你知道他到哪裏嗎?」
「知道, 他在灣仔的 xxxx。」
「不會吧?! 他怎會到那些地方做?」
「唉… 有時不到他選擇的。」
「也對…」我輕嘆道。
「食物要變涼了, 你還是快點吃吧!」 二師父可能會意到自己已和我寒暄了好一段時間, 不太好意思繼續。
「變涼? 你這前菜本來就是涼的。」我笑道。
...
鰈.鱵
侍應接過二師父遞出的銀色薄片, 隨即放到我面前來。 最亮眼的, 就是銀盤中央一朵小小的紅玫瑰。 圍繞著它,有三片薄薄的刺身。 我先夾起味道最清淡的鰈魚薄造,放之入口。 柚子的香氣使我精神一振, 而且越是嘴嚼,香氣散發就越厲害。 雖然鰈魚肉有點兒硬, 但還是爽中帶甜,不錯吃。
第二片也是鰈魚, 配以芽葱和生海苔。 捲起的魚肉, 使本來已有點硬度的肉質, 變得更有咬勁, 而且嘴嚼到最後, 帶微咸的生海苔為蝶魚肉增添了一種海潮的味道。 但我覺得, 如果可使用其他白身魚; 質感上不至於重複的話, 應該會更好吃。
味道最濃的, 當然是留在最後才吃。 鱵, 針魚也。 針魚的旬是寒冬至初春, 那個時候的針魚雖不是很大條, 魚肉卻十分飽滿, 用來做壽司料, 最好不過。
季節一過, 有些針魚便會開始抱卵, 營養會轉移到魚卵處, 這時的針魚, 肉質會變鬆, 美味度亦會大減。
雖然現在不是針魚的最佳季節, 但只要師父的功夫了得, 也能做出不錯的味道。 面前這款「針魚鳴門卷き」, 魚肉裹著紫蘇,上面還放了深紫色的煉梅醬。
針魚的肉質比蝶魚柔軟得多, 煉梅味道極濃, 減低了針魚本身的丁點兒苦味。
我一口吃下, 梅的味道在口水的帶動下佈滿整個口腔, 魚肉質感柔軟, 嘴嚼時紫蘇也為整道刺身增添不少香氣。 但整體而言, 我只能說普通, 因為除了梅子和紫蘇外, 針魚是沒有味道的。 我覺得, 就算不用針魚,改為其他白身魚,如 曹以、 愛女魚等, 味道也只會大同小異。
...
笹切り 在我們品嚐前菜的同時, 生師父一直在切著笹葉。 這是我頭一次在香港遇到有師父即席切笹葉。見他把笹葉摺成一半, 切出需要的外型後, 再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劃出一道又一道的切口。 看似簡單, 其實也需要高度的專注力, 一刀切錯, 就會影響整體圖案。 我站起來觀賞了一會, 拍了幾張照片後, 就不敢再打擾師父了。
與此同時,侍應也為我們遞上第二道前菜。
...
皮剥
「這是剝皮魚, 我們預先已把它的肝臟和魚肉拌勻,再在上面灑上七色芝麻, 請慢用。」師父放下刀, 對我們說。
我點頭示意。 看碟上的剝皮魚, 雖然只有小小一堆,但顏色配搭漂亮。 我夾起一粒放進口裡, 肝的味道不明顯, 可能是份量放得不多的關係。 但整體來說還是很好吃; 魚肉晶瑩富彈性, 還有上面切碎 三っ葉 的葉莖, 增添了香味之餘, 還有爽脆的口感…
...
真牡蠣 「這是兵庫縣 的 室津 蠔, 請大家品嚐。」
生師父邊說邊遞上一隻碩大的生蠔。 我接過一看,上面除了生海苔外, 還有用醬汁做成的果凍、 碎金箔和少許 柚子茸, 賣相很不錯…
室津港 位於 兵庫縣播州, 是日本著名的牡蠣養殖場, 而且當地每年都有 牡蠣祭, 由此可見, 那裡的牡蠣養殖已十分成熟。 室津牡蠣屬 真牡蠣 品種, 旬是冬季。 它有一個特點, 就是每一隻都飽滿非常,就算把它們煮熟, 也不會收縮到那裡去。
室津港被高山環繞, 山上含礦物質的流水, 會流入瀨戶內海, 鹹淡水交界的地方韻藏著豐富的微生物, 牡蠣在這個得天獨厚的環境下茁壯成長。 另外, 日本的養牡蠣也與別不同, 他們會把牡蠣吊在海中, 使牡蠣能吸收從四面八方湧來的養份。 而且,每隔一段時間, 養殖戶就會把它們從海中揪出, 小心地除去附在牡蠣上的一些海草和其他貝殼類, 使牡蠣吸收到充分的營養, 難怪每只都長得那麼圓潤飽滿。
我把今晚的室津牡蠣一口吃之, 被處理過後,它們已經沒有海水味, 取而代之的, 是生海苔的咸和橘子醋果凍的酸。 果凍在我口中迅速溶解, 包裹著肥美飽滿的室津牡蠣。 蠔肉口感軟滑, 把它咬破後流出來的汁液也十分濃郁, 吃到最後還有一絲柚子的餘韻, 非常不錯!
...
牡丹海老
生師父呈上一只很大的牡丹蝦 刺身,隨後,再遞上一隻佈滿粉末的小碟給我…
「這是什麼粉?粉紅色的?」我問師父。
「這是我們用蝦殼磨成的蝦粉, 你可以把牡丹蝦沾一點來吃。 另外, 這裏還有一個蝦味噌, 是蝦頭的腦髓, 請你也吃吃看。」
「蝦粉?」
「是的,把剝下來的蝦殼弄乾再磨成粉。」
「嘩!這個特別,讓我試看看。」
我夾起蝦身的肉,把它在蝦粉上印了又印, 逐放進口裡。
牡丹蝦清甜,肉質軟糯,外層的蝦粉細脆,味道卻沒有想像般咸鮮, 如果能適當地混合碎岩塩, 或是帶顆粒狀的戶田塩 (戶田塩是我早前吃天麩羅時嚐過的,詳情可參考我以前的食評:厳選した旬の素材を五感で愉しむ),味道可能會更好。 雖然如此, 但師父連蝦殼也沒有浪費, 做出這種新穎吃法的精神, 值得學習。
我夾起餘下的蝦尾肉, 沾了些蝦味噌吃之。 腦髓沒有經過任何調味, 吃起來就是單純的甘鮮。 尾巴的肉雖然沒有蝦身的肉那麼軟糯,但口感格外結實彈牙, 好吃!
...
蛍いか
師父拿出螢烏賊, 小心翼翼地把它們的眼睛和嘴巴拔走, 盛好碟後,遞到我們面前。
「五月是螢光魷魚的季節, 今晚的螢光魷魚十分新鮮, 請你們試試看。」生師父說。
我一口就是一隻, 螢烏賊爽脆嫩滑, 還帶有一點海水的潮香。 吃畢後又喝一口酒, 今晚的酒有點像Whiskey,酒精不但把烏賊的少許腥味帶走, 而且還留下一點肉桂的甘甜。烏賊的Q彈,配上有深度的熟酒, 好吃!
...
毛蟹.沢蟹
侍應把碟子收走,生師父接著呈上另一道菜。
「這是毛蟹,上面有它的蟹膏。」他介紹道。
「真漂亮,旁邊還有一只蟹仔,像要爬山一樣。」朋友笑道。
「我覺得像加拿大的 Inukshuk 石像。」太座說道。
我陪著笑了笑, 不管她們,立刻舉箸把蟹味噌 (蟹膏) 和蟹足肉放進口中。 毛蟹味噌的味道一下子充滿了整個口腔, 鮮味濃郁之餘,還十分黏稠, 竟把我的舌頭和上顎稍稍黏在一起! 我使勁地咀嚼著,希望從蟹肉中得到水份, 以緩和那黏稠感。 蟹肉香甜結實, 越是咀嚼, 蟹膏的味道越是香濃,鮮、香、甜、甘, 味道不斷地交替著。 蟹肉水份不多, 反而是口中的唾液緩和了那黏稠感… 好吃!
剩下的蟹肉早已混入了蟹膏,味道稍遜於剛剛那結實的蟹足, 但也不錯吃。
看看碟子,上面就剩下一只孤獨的沢蟹, 腳踏紫蘇葉, 張牙舞爪地對著紫蘇穗, 像在咒罵它幹嘛長得比自己高。 說到沢蟹,大家又對它有多少認識呢?
沢蟹 很有趣,就算是成年蟹,身體也只有一元硬幣般大小。 它是淡水蟹, 在日本的山澗溪流,都不難找到它們的蹤影。 野生的沢蟹生於夏季,壽命只有一年, 它們對水質很敏感, 只要水一被污染, 它們就會死亡。 平時吃小蟲和苔蘚的它, 冬季還會冬眠呢!
有人認為, 對水質敏感的生物, 一定都十分乾淨, 就像香魚一樣,甚至可以生吃。 請大家千萬要記住,野生沢蟹是 100% 不能生吃的。 它們身體有一種叫 肺吸蟲 的寄生蟲, 吃了很有可能會傳到人體。
但, 大家也不用太驚慌, 現在我們吃到的沢蟹,99.99% 都是養殖的 (那有人還會上山捕蟹?)。 還有,沢蟹的殼十分薄, 油炸後立即熟透, 什麼蟲都死光光。 而且,炸熟的沢蟹會變成漂亮的柿紅色, 就像我面前這只一樣。
我把沢蟹像花生一般掉進口中, 蟹沒多大味道, 吃它純粹只是好玩, 脆脆的口感也份外教人玩味。
...
「生師父, 乾一杯! 我祝你生意興隆,身體健康!」
「謝謝你!乾杯!乾杯!」
「生師父, 為什麼叫『今鮨』? 」
「哈!我也不知道,是公司改的。 」
「你不是老闆嗎? 還是和別人合資的?」
「都不是, 是公司想試走高級鮨店路線吧!」
「能透露一下你公司的名稱嗎?」
「你知道『穴』嗎?」
「有聽過, 好像在時代廣場, 但沒去過。」
「我們是同一集團。」
「原來這裡是大集團經營。」
「是。」
「那你以前在哪裏做過?」
當然在『穴』有做過,在『鮨森』也做過一段時間。
「那一間『鮨森』? 炮台山?」
「對。」
「哇哇! 那你等會的壽司不會使用赤醋飯吧!?」我緊張地問。
「哈哈,待會你就知道了。」師父鬆容地答。
...
平貝
生師父在ネタ箱 (放材料的木箱) 取出一只和小孩拳頭般大的 平貝 貝柱,平均地切成四片, 放在碟子後, 遞出給我們。 我一看,原來除了平貝以外, 還有兩片螺貝和冰菜。
「嘩!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平貝?!」我邊驚訝地叫道。「你看,比我的舌頭還要大!」我夾起平貝放近嘴邊, 伸出舌頭。
「對, 今天的平貝比平時大。」生師父道。
對我來說, 平貝和帆立貝都是我最愛的貝類, 但兩者比較, 我還是喜歡平貝多一些; 它那結實的肉質, 咀嚼時所滲出的海潮味, 比帆立貝來得便有深度。 在日本,平貝的產量每放愈下, 現在大部分都是從韓國輸入的。 除了貝柱以外, 平貝的裙邊和卵巢都十分美味。 不論是刺身,天婦羅, 甚至御飯,它都是老饕們的不二之選。
今次我一反常態, 沒有把它一口吃, 只咬掉一半。 其肉質之緊密,那種齒頰留香的感覺,令我捨不得把它一口吃掉…
「生師父, 如果我想再吃, 還有嗎?」
「有! 我拿出來給你看。」
二師父一聽, 立即蹲下身, 從冷藏櫃中托出一只還沒有處理的平貝。「嘩! 那麼大只!」朋友叫道。
「還要吃嗎? 我可以叫人立即開。」生師父說道。
「暫時不要! 讓我想想!我們先吃別的!」 我抑壓著內心那高漲的情緒答道。
...
魬
內心的鬥爭被生師父的下一道菜給暫時壓止…
「這是魬 (油甘魚),上面已經塗了醬汁, 直接吃好了。 之後也可把後面的龍珠果也吃下, 可清一清味蕾。」
「我最怕吃龍珠果,酸死了。」
「這個不但不酸,而且很甜!」
「真的嗎?」我半信半疑道。
我把魬一口吃下,魚肉結實彈牙,油脂適中,醬汁也不咸, 輕巧地把鮮味引出,不錯吃。
生師父見我把魚肉吃畢, 微笑地看著我, 那期待的眼神像叫我趕快試試那顆龍珠果似的。 我拎起它, 撥開四片像枯黃了的葉片,把果實放進口裡。 一咬之下,龍珠果的表面居然沒破,心裡正納悶皮怎會那麼厚之際,它忽然爆開,波的一聲, 汁液爆個滿口, 酸味強,但餘韻也有丁點甜味,算是我吃過最甜的了。
我咪著眼睛,對師父說:「你騙人,酸死了。」
生師父無奈地看著我。
...
鮎の塩焼き .蓼酢
侍應從後遞上一道燒香魚。魚的身體扭曲,像在游泳一樣婀娜。 利害的是,師父還找來「蓼草」(たで葉)放在香魚的後面作點綴。
蓼草 / 蓼酢
( 上圖的 蓼酢, 是京都三星米芝蓮料亭「菊乃井」的三代目主人「村田吉弘」 所調制的 )
據說在香魚出沒的溪流旁,都會找到蓼草的蹤影。 如果大家有在日本的高級料亭吃過香魚料理的話, 可能都知道, 師父們會用蓼草做出一個叫「蓼酢」的醬汁供客人佐吃。 蓼葉的味道有點辛辣, 但它具有增進食慾、幫助消化、解毒等作用, 自古就被人作藥材使用了。
蓼酢的做法並不復雜,只要把蓼葉細心磨碎,再加入適量的酒、 醋和小量白飯後, 就變成「蓼酢」了。
我見太座一邊夾著魚肉,一邊把細長的魚骨挑走,便道:「其實有一個簡單的香魚去骨法。 你先把香魚橫放,用筷子將魚身壓平,再在魚的背骨位置從頭到尾按壓數次,像這樣… 」我邊壓邊說。「之後拆斷尾巴,輕輕折斷頭部,用陰力一拉,你看! 像這樣,整條魚骨不是都被拉出來了嗎?」我完美地拉出魚骨,順便把香魚開為兩半。
我把去了骨的那條遞給太座, 換過被她夾得細碎的香魚, 魚皮燒得不錯, 香脆可口, 但魚肉部份稍為乾了一點…
「這是我們特別為吃香魚而調製的醬汁, 你可以試試看。」
我接過小皿一看, 綠綠的醬汁, 像是抹茶一樣,這不會是我剛才所述的…
「這是用香魚後面那些葉所造成的。」 說著往蓼草一指,「有點酸酸辣辣,十分開胃!」
這下真是喜出望外, 在香港的鮨店居然可以吃到日本高級料亭的風味, 更意外的, 是生師父居然知道「蓼酢」。
我點頭示意, 把一小塊魚肉沾上蓼酢吃之, 蓼草的味道不夠濃烈,我覺得生師父調製蓼酢時應該沒有加入白飯, 導致醬汁比較稀薄, 掛不住魚肉。 但我知道,不是每一個客人也能夠接受這種獨特的味道, 所以適當的改動也是為了讓人容易適應。況且,改動後的蓼酢味道酸酸的, 就像稀釋了的青檸汁, 讓稍乾的魚肉變得濕潤之餘, 味道也清新得多… 好吃!
...
干瓢?
「在來就是 壽司了。 請問大家有什麼不吃的嗎? 」生師父問我們道。
「可以給我一些漬物嗎?」
「好的。」
在生師父的吩咐下, 二師父迅速地把漬物放整齊, 遞給我們。 我一看…
「嘩! 這是什麼東西?! 葫蘆仔? 我從來沒有見過, 太新奇了!」
「是嗎? 你沒有見過嗎? 這就是干瓢仔。」
「干瓢? 怎麼可能? 干瓢的形狀像個沙田柚, 上窄下闊; 有些就長得像個小冬瓜一般,青綠色圓圓的。 怎麼可能是葫蘆形的? 我還見過未切前的干瓢果實呢!」
「這個真的是干瓢。」生師父道。
「是嗎?」我半信半疑,「沒關係,不懂是好事,我會去尋求真相的。 現在先吃吃看!」
我把干瓢仔 一口吃下, 浸漬使它的表層濕潤, 軟軟的, 但當我微微使力咬時,咯的一聲, 中間最窄的部份斷開,變成一大一小兩個圓球,質感像在吃那種夏威夷果仁朱古力,十分有趣。 味道鹹中帶酸, 大的那顆圓球裏面還有果籽, 咬下去有點點苦,味道特別。 但論美味,我還是鍾情於我的 べったら漬。
...
瓢簞, ひょうたん
題外話:師父口中的干瓢仔, 日本叫「瓢簞, ひょうたん」是干瓢的變種。 古代植物,已有千年的歷史。 古人們利用它作為容器、 樂器、 酒具等不同器具。 有些瓢簞含有毒素,不能生吃,只能作觀賞之用。 食用瓢簞除了今晚吃到的酢漬外, 還有酒紅色的紫蘇漬、味噌漬和醬油漬。
真想試試紫蘇漬瓢簞。
...
寿司色々
今晚合共吃了14 貫。 曾經在鮨森做過的生師父, 採用的果然是 赤醋飯, 但一吃之下,我發覺這裡的赤醋飯沒有坊間其他鮨店採用的那麽濃。我曾經在 Openrice 的專欄裏提及過,在日本,有些高級鮨店會準備三種醋飯(白米醋、淡赤醋和濃赤醋) 來配合不同的食材。 (有興趣了解更多關於「酢」的朋友, 可參考我在專欄『役割の物語』內的文章)這裡採用 / 調配的,應該是淡赤醋了。
壽司從左上到右下, 分別是縞蝦、 大トロ、 銀鱈炙り、 喜之次炙り、 赤鯥炙り、 緣側炙り、 鮪腦天炙り、 鰹、 鮭魚子、 ねぎたくん巻き、 梅紫蘇巻き 和 玉子。
又是可能要遷就赤酢飯之故, 所以大部份的壽司都偏濃味,整體味道不錯。 但也是這句, 一整晚不斷吃濃郁的味道, 對味覺來說是一個負擔, 而且吃壽司應有的起承轉合也變得不明顯。 幸好今晚的酒是熟酒,否則連酒的味道也可能難以彰顯。
...
今晚比較特別的:
大溪貝?
「這是 大溪貝。」生師父說。
「大溪貝? 顏色分佈很像鳥貝,但形狀卻像石垣貝, 是新食材嗎?」
「你吃吃看。」
我一手拿起壽司,放之入口。 貝肉的質感比鳥貝厚但沒有其爽脆;也沒有石垣貝的軟糊感。 如果硬要形容,只能說它質感像極 北寄貝。 味道不太特出,也沒有貝類的海潮氣息。
我覺得這款 大溪貝 可能不是來自日本, 可能是從台灣或韓國等地的食材吧。
...
海胆
生師父拿出並排好六隻竹碟子,在上面整齊地鋪上剛剛他用心切好的笹葉, 之後拿出一盒全新的海胆放在我們面前…
「這是今晚最好的一盒 白海胆。」生師父說道。
大家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師父揭開盒子, 盒蓋打開, 黃澄澄的海膽整齊地排成三行, 師父先握好六件酢飯,再用匙子小心地把海胆逐一放在醋飯上, 灑上竹塩,分遞給我們。
大家知道怎樣去分辨海胆的好壞嗎?
看海胆, 第一要看 產地。 日本最好的海胆大都來自北海道, 其次就是 三陸 和 北方四島。
第二是看 外表。 好的海胆絕對不會是融化的。大家必須知道海胆這東西, 除非是無添加的鹽水海胆或海水海胆(這種海胆都會被咸水浸泡著), 否則, 他們都會放到含化學物「明礬」的水中泡一泡。 而品質越差的海胆, 泡的時間越長,目的是減慢其溶化速度。 (有關不同海胆 和 明礬 的一些基本認知, 可參考我以前的食評:お久しぶりてす,這裡請恕我不重複了)
第三是看 品牌。 日本北海道有三大海胆加工批發:羽立、 東澤 和 橘, 他們都是首屈一指的海胆批發, 他們的海胆很少出現魚目混珠的情況, 對日本公司來說, 品牌的口碑比命更重要,所以如果是這三間的出品, 就不會差到哪裏去了。
第四是 經驗。 對買手來說, 經驗是必需要的,他們光憑看就已經知道新不新鮮了。 新鮮的海膽, 色澤分明, 顆粒也分明。 有人比喻說漂亮的海胆就像剛剛煮好的飯粒一樣 , 是一粒粒豎起的。
對食家而言, 吃到的 味道 就是一切 。 當你吃過很多很多時, 你也會慢慢變成專家了。
今晚的白海胆, 味道不錯, 淡赤醋飯那種淡淡的酒粕香,為海胆添上一陣江户氣息, 鹹脆的竹塩亦使軟軟綿的海胆增加了獨特的口感… 好吃。
...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生師父突然問我道。
「不要太深。 太深的我不會回答。」見他一臉認真, 我也收起嬉皮笑臉。
「我想問你為什麼不選我們這裏的酒呢?」
「其實你們這裏的酒很好, 像『黑龍』的『二左衛門』和『石田屋』、『十四代』的『極上緒白』, 都是很好的酒。 問題是價錢好像有一點貴。 這個我絕對明白的, 始終是打開門做生意嘛。」
生師父聽我這麼一說, 像放下心頭大石般, 也就咪起眼睛,笑了一笑。
...
勝山.純米. THE BRAVE SMOKER
這瓶特別的酒, 試酒會介紹說是為特別喜愛吸雪茄的人而做的。 可想而知, 這酒的味道應該非常濃郁。
打開盒子,內裡除了有一張卡介紹如何吃雪茄以外, 還有為何會有這瓶酒出現的歷史故事。 在這裏, 我就不說歷史了, 如果大家有興趣知道的話, 可以買一瓶來喝著研究。
這瓶酒的特色, 除了是限量版外, 它還是一瓶混合的酒。 我所謂的混合,就是像威士忌一樣,將不同年份的酒混合而調配出酒造本身想要表現的味道。 瓶上寫著,這瓶酒混合了三個不同年份、不同酒米所釀出來的酒,而且各有不同的精米步合。 在這三種米中,最低精米步合是 70%, 所以這瓶酒亦以 70% 作為其精米步合數。
酒呈琥珀色,是瓶不折不扣的古酒。 上立香(倒在酒杯中所散發出的香氣)有強烈的香菇、 醬油、 巧克力、 肉桂等香氣(如果真的吸著雪茄來嗅, 我懷疑能否真的嗅得出來)。 一口喝下, 酒的味道十分醇厚,甘口。 味道除了堅果巧克力 和 玉桂 外, 還有一絲蜜糖的味道。 酒精感不強, 餘韻中等。 面對今晚所有濃味的壽司來說, 絕對游刃有餘。 作為餐後酒來看待, 也非常適合… 好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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